年楚河畔的江孜达玛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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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拉萨往南走，过曲水大桥，登前后藏分水岭岗巴拉山，途经碧波荡漾的羊卓雍湖和白雪覆盖的宁金岗桑雪峰，便到了举世闻名的抗英古城江孜了。

江孜是前后藏的交通枢纽，又是通往印度、不丹、尼泊尔等邻国的门户。前临年楚河，背靠协噶水晶山，是一座风光秀美的城，物产丰富的城、充满传奇色彩和英雄主义的城。每年藏历四月，这里要举行一年一度的达玛节盛会。届时骏马奔驰，金箭齐飞，歌声荡漾，舞步欢腾，江孜成了一座吸引整个西藏，甚至整个中国和世界的城。

公元15世纪前期，江孜出了一个英明睿智的法王，名叫规桑热丹帕，在他和他的父亲贡噶帕、祖父帕巴贝三代首领的精心治理下，先后建立了江孜城堡和紫金城堡，在年楚河上，架设了六孔长桥，使江孜成为一个社会稳定、经济发达、宗教昌盛、民众安乐的地方，被明朝皇帝授予“荣禄大夫”和“大司徒”等封号。特别是规桑热丹帕掌权以后，在江孜城堡下面，修建了有十六个僧院的白居寺和白居寺佛塔，包容当时藏传佛教萨迦、布顿、格鲁等教派，使它们和谐相处，一时在整个雪域藏土传为佳话。白居寺佛塔高达十三层，供奉神佛雕塑、唐卡、壁画多达十万，历时十年才建造完成，被誉为十万佛塔。在白居寺佛塔建成的1436年，规桑热丹举行了盛大的庆祝开光活动。庆祝活动分三个部分，一部分是宗教仪轨，一部分是体育竞技、歌舞娱乐、还有集市贸易、物资交流，这就是江孜达玛节的起源。到现在已经有五百六七十年了。

三百年后的18世纪前期，江孜颇拉地方又出了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，他就是郡王罗鼐·索朗多吉。他出生于一个以军功著称的小贵族家庭，为驱逐准噶尔出西藏，作出过贡献，后来在前后藏贵族的内战中，捷足先登，出奇制胜，很快稳定了西藏的局势，受到清朝皇帝的赏识和信任，先后被任命为台吉、贝勒和多罗郡王，总理西藏事务二十余年，使西藏局势由动乱变为安宁。他对自己家乡的达玛节非常重视和关注，大力提倡通过比赛骑射，培养人民的勇气和毅力，发扬尚武精神。西藏很多贵族的庄园都在江孜，他们大都是颇罗鼐的亲戚、密友和部属。江孜平原土地肥沃，水利设施完善，是人人羡慕的好地方。有了颇罗鼐的倡导，各家贵族群起响应，争相饲养良马，培训射手，重金聘请驯马师，精心训练参赛的马，家家都以在达玛节上取得优异成绩为荣。因此，达玛节越办越壮观，越办越红火。每次盛会，各贵族寺庙之间都形成激烈的竞争，甚至因此引起规模大小不同的械斗，最后的冠军往往归入多仁和帕拉两大贵族名下，多仁和帕拉都是西藏历史悠久的贵族世家，一代又一代出过许多著名人物。当地有一句口头禅：“多仁家驮水的驽马参赛也能夺冠军，帕拉家伙夫的拨火棍射箭也能拿第一。

传统的达玛节藏历三月三十日开始，白居寺各僧院都要诵经祈祷，进行密法修供。四月初一、三大僧院的喇嘛在大经堂用彩粉绘声绘制“金戈”，“金戈”意为坛城，是神佛在天国的宫殿。布顿僧院绘制该派本尊“米诸巴”坛城；格鲁派僧院绘制该派本尊大威德金刚坛城；萨迦派僧院绘制该派本尊多吉巴金刚橛坛城。中为大威德坛城，左为多吉普巴坛城，右为为诸巴坛城。

藏历四月初八，布顿僧院在坛城前面举行“护摩”法事活动。僧人头戴五佛冠，身穿密宗服，跳一些简单的宗教舞蹈，出演者是一个妇女和两个男人带着五个孩子，据说他们是当年白居寺这块土地上的主人，现在成了当地的土地神。从四月十六日开始，萨迦僧院跳大型的古代宗教舞蹈“金刚橛”。第一场出演二十位黑帽咒师，为舞场献祭；第二场出演四个南亚僧人阿扎拉；第三场出两个白骨架的开葬场守护神；第四场出演主神金刚橛夫妇和他们的十位部将，全部戴狗头面具，龇牙咧嘴，面貌狰狞可怕；最后一场出四十八个眷属，全部都戴动物面具，有豺、狼、虎、豹、狮、熊、鹰、鹞、蝙蝠等，神奇怪异，令人惊恐。最后全体喇嘛演员集体起舞，一个个退场。

藏历四月十七日捣碎坛城，表示宗教活动圆满成功。做坛城的彩粉，分给男女信徒、各地群众，人们当宝贝一样带回家。据说彩粉十分灵验，撒在地里不长虫，撒在水里水洁净，撒在山上牧草长得好。

藏历四月十八展佛，白居寺有两幅巨大的彩缎堆绣佛像，一幅是现在佛释迦牟尼，一幅是未来佛弥勒强巴。巨佛是1418年（永乐十六年）制作的，成为当时西藏的一大奇迹。1904年，英国侵略者打到江孜，把它们掠夺走了。

藏历四月十九日，开始达玛节的跑马、射箭、体育竞技、歌舞娱乐、商贸活动。

这天一大早，各贵族、寺庙、庄园的参赛马，到赛马起点站集中，江孜宗（县）政府在这里搭起了帐篷，派官员登记、点验马匹，每一匹参赛的马都要编号，在马鬃上打火漆印。参赛的马一般都有三四十匹之多，贵族多仁五匹、帕拉三四匹、白居寺总管彭底三匹，另一个总管色角两匹，其他贵族、寺庙一匹到两匹不等。

当太阳照到江孜城堡顶上的时候，赛马正式开始。那时候赛马，马上不骑人，马是光背马，一匹马参赛，三四匹马在后面保护和督阵。贵族官员的差民百姓，也被调集到跑道两边保护主人的马，驱赶别人的马。整个赛程大约十五公里，终点站设在江孜宗山西侧。宗山坡上坐满了看赛马的观众。

赛完马，还要射箭。射箭有长射、短射两种，长射比距离，短射比准确。长射用硬弓，短射用软弓。

跑马射箭，获胜者有奖。赛马第一名，奖给一百只羊的羊毛。江孜是一个以织氆氇、织卡垫闻名的城镇，家家有织机，人人会纺织，一百只羊的羊毛，用处当然很大。贵族们知道自己的马跑出了好成绩，消息传回庄园，整个庄园都要庆祝。

那时候每次达玛节，都有大量的民间艺术团体、流浪艺人进行表演，来自藏东的热巴舞蹈团，本地的“谐钦”队，都要在会上表演。当地群众的果谐圆圈舞，更是从白天跳到深夜，互相竞争，相当激烈。

20世纪七八十年代，在西藏文化部门工作的我，先后三次到过江孜参加达玛盛会。那时候白居寺的宗教活动还有待恢复，但赛马竞技活动已经在热火朝天地进行了。当我们到达江孜古城的时候，只见水晶山顶彩旗飘飘，赛马场上歌声缭亮。参赛的骏马，往来奔跑；文艺团队载歌载舞十分引人注目，整个城镇洋溢着一派节日的气氛。

参加赛马和传统体育比赛的代表队有八个，骑手和运动员一千多人，参加文艺会演的团体十二个，带来的文艺节目一百五十多个，群众演员两百多人。观众来自整个江孜县和日喀则地区，包括西藏和全国各地，达到八万多人次。

赛马从早上十时开始，起点设在日朗山谷附近，终点是宗山脚下。全程十五公里，分成预赛、复赛和决赛三个阶段。最后参加决赛的马有九匹，全体裁判员用秒表计时。1977年重孜区的红马跑了第一，一分四十五秒，听说本来是年堆区的马跑得最快，结果被重孜区的红马挡住了去路。江孜百姓有一个普遍的心里，希望江孜城以西的马跑第一，这样来年就会风调雨顺，农牧丰收。因为以前总是多仁家族的马跑第一，多仁家族的庄园就在江孜城西的紫金寺下。参赛的马打扮得特别漂亮，马头扎红缨，马尾系彩带。和过去年代马上不骑人不同，现在的骑手都是十多岁的孩子。跑了第一的马，群众立刻拥上来，给马献哈达、喂糖、喂青酥酒，把小骑手顶到头上游行，三个吹笛子的人，走在马前，边吹笛边行进，巡游整个赛场。当地的区、乡干部，兴高采烈地一边呼喊，一边往观众中撒糖果。这是那个时代的庆祝方法，虽然十分简陋，却是十分感人的。

赛马的获胜者，奖给茶叶、现金和化肥等，第一名给化肥五百斤，这与当时的农业生产潮非常符合。此外，还有赛牦牛、赛毛驴、拔河比赛、举石比赛，民兵打靶比武、歌舞比赛、卡垫展览等等。

据说，20世纪90年代以后，江孜达玛节内容越来越丰富，奖品也越来越高档，参加的中外游客也更多了。